聚會上斯拉格霍恩用了和談論哈利幾乎相等的時間說起他教導盧修斯的過往，以及對盧修斯現狀的惋惜。德拉科一直回應的圓滑有禮，似乎挺得他滿意。晚霞鋪滿天空的時候，斯拉格霍恩總算在叫學生們加入鼻涕蟲俱樂部之後結束了這次聚會。德拉科和布萊斯往斯萊特林六年級學生車廂去，哈利因為這次本沒有偷聽德拉科談話的打算，沒有帶隱形衣，便跟著納威和金妮先往格蘭芬多車廂走。

“你怎麽也跑到那兒去了？”納威小聲問金妮，他剛才被念叨了十分鐘爸爸媽媽的往事，現在情緒低落。

“他看見我給紮卡賴斯·史密斯施惡咒來著。”金妮說，“你們還記得吧，就是那個赫奇帕奇的傻瓜。他不停地纏著我問部裏發生的事情，弄得我不勝其煩，我就給他施了個惡咒——斯拉格霍恩進來時，我還以為他要關我的禁閉呢，沒想到他倒覺得那個惡咒施得非常漂亮，並邀請我去吃午飯！真怪，是吧？”

“他大概看出了你的厲害之處。”哈利笑著說，“走吧，我們快一點。”

“有個約會，是吧。”金妮笑著對哈利眨眨眼，和納威一起加快了腳步。幾分鐘後，哈利回到了羅恩和赫敏在的車廂。簡單和朋友們說過聚會的事情，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哈利便說了一聲去德拉科那裏，穿上隱形衣，揣好隱身煙霧彈，不緊不慢地走向斯萊特林六年級學生的車廂。這時候霍格沃茨特快已經快到站了，斯萊特林的車廂門是開著的，顯然有人給哈利留門。哈利輕車熟路地把隱身煙霧彈扔進去，在一片混亂中靈巧地踩著德拉科的椅子爬上行李架。

“這是怎麽回事？”潘西有些驚訝地說，她的校袍剛穿了一半，“德拉科——？”

“大概是什麽一年級的小鬼胡鬧吧。”德拉科看了一眼行李架，“好了，你們先下去吧，我還有點事情。”潘西和布萊斯一起離開了，克拉布和高爾緊跟其後。現在車廂裏只剩下哈利和德拉科兩個人，德拉科走到車廂門口放下簾子，再抽出魔杖，放下所有窗簾。

“所以我現在可以下去了麽？”哈利趴在行李架上說，“謝謝你給我留了足夠的空間叫我趴著，但這還是不太舒服的。”

“再等一下。”德拉科說著，把哈利下面的一片地板和幾張桌椅都變得十分綿軟，“成，這就行了。”

“我自己跳下去麽？”行李架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哈利正往下探著腦袋。

“我想想……”德拉科漫不經心地轉著魔杖，突然指向了哈利的位置，“統統石化！”

哈利立刻僵住了，他從行李架上往下一歪，在德拉科的咒語幫助下毫發無損地落到平整的地面上。哈利轉著眼睛看著德拉科的舉動，隱形衣被掀開了，德拉科俯視著他，嘴角掛著笑。“猜猜我要做什麽，波特？”他問。

哈利眨眨眼，再轉轉眼珠，困惑地瞧著他。

“我猜你是在說我不會想要再踢你一腳吧。”德拉科摸著哈利的臉頰，慢慢低下了頭。他的吐息輕柔地撫在哈利的嘴唇上，接著他的嘴唇也柔軟地貼了上去。哈利挺煎熬地享受著這個親吻，不能動也不能回應。終於，德拉科放過了哈利的嘴唇，暢快地舒了一口氣。“我當時就想吻你的。”他這樣說，給哈利解了咒。一恢覆自由，哈利立刻就摟住了德拉科的脖子，把剛才這混蛋在他嘴唇上點的火全還到了他的口腔裏。

他們掐時掐點地親昵了幾分鐘，德拉科終於舍得把車廂恢覆原樣。“沒摔疼吧？”他問哈利。

“沒。”哈利站起來，拍打著褲子上的灰，“不過，我還以為你要在潘西的大腿上躺著等我呢。”

“我不知道你還記恨我。”德拉科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你是想叫布萊斯想盡辦法在我熟睡的時候掐死我麽？”

“不，如果你真的那麽做，就不勞煩布萊斯了。”哈利一臉冷酷地說，“我會親自動手，這樣你就和伏地魔齊名了——哈利·波特唯二殺過的人什麽的。”

德拉科笑了起來。“這可真是個了不起的榮譽。”他開玩笑說。

“就是我不太喜歡了。”哈利對他吐吐舌頭，從口袋裏扯出硬塞進去的、已經皺皺巴巴的格蘭芬多校服長袍。德拉科看到那袍子，眉頭幾乎皺的和它一樣了。他從哈利手裏扯過長袍，盡可能撫平了它，這才叫哈利穿上。

“我們下車吧。”德拉科說，“這次不會叫你遲到了。”

“其實我還想看一眼唐克斯的。”哈利跟著德拉科往外走，“不過……唉，也算了，唐克斯大概也沒什麽心情和我說話。對了，有件事。”他看了一眼德拉科，小心地說到，“實話講，我現在都覺得伏地魔叫十六歲的人擔任食死徒不可思議……你當時真的沒想過為什麽？”

“首先我很高興自己得到了器重。”德拉科慢慢地說，“其次，你可能不明白，但……十六歲的食死徒和十六歲的救世主不也是相得益彰？”

哈利腳步一頓，覺得自己的心被擰了幾下。他看著德拉科的背影，黑色的校袍仿佛是它曾經投身的黑暗。然而，盡管當時自己震驚於馬爾福真的會殺人，他從沒想過到底是怎樣的想法叫這位年輕的食死徒也曾一時興高采烈。

“……你該明白我一直在做什麽了吧？”德拉科漫不經心地撥開話題，“這差不多就是最後的了。”

“哦，當然。”哈利摸著嘴唇說。

“那就好。”德拉科側過頭對哈利笑了笑，“你要是再不明白，我也要想想我的喜歡是不是正確了。”他說，“如果我正致力於從你腦子裏給我們所有不和諧的時刻一個新面貌，而你完全不記得不理解，我有必要把你吃幹抹凈後踹掉你。”

德拉科說，所有的不和諧時刻。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的初遇，火車上的握手，第一次飛行課，夜游，魁地奇，情人節，攝魂怪，巴克比克，小天狼星，火焰杯，白鼬……所有的，所有的。他一點點把所有走向錯誤路口的選項扳正，叫它們改頭換面，繼續鮮活。

“我不是說了喜歡你的小游戲？”哈利笑著說，“不過——吃幹抹凈後？”

“以免我太過吃虧。”德拉科揚起一邊眉毛，拉住了哈利的手，“快點吧。”

他們走出去的時候正趕上最後一輛馬車，為了抓蟾蜍而慢了腳步的納威和陪伴著他的盧娜剛剛上車。他們四個坐到一輛馬車上，四個能看到夜騏的人註視著這神奇動物瘦骨嶙峋的脊背，聊著一些漫無目的的話題。終於，馬車停下了，他們下了馬車，走進城堡，一切才剛剛開始，分院帽剛剛開口唱歌。

“晚飯後見。”德拉科親了親哈利的臉頰，往斯萊特林長桌走去。哈利和納威一起走回格蘭芬多長桌，坐到了赫敏和羅恩旁邊。

“你和德拉科難道……？”羅恩暧昧不清地小聲說，“在火車上麽？”

“你是不是沒盼著我下火車呀？”哈利用胳膊撞了羅恩一下，羅恩假笑著躲開了。

分院帽的歌是和去年一樣的主旨，提醒大家要團結起來，共同面對敵人。伏地魔公開覆出後，這首歌就不太難理解了，學生們或偷偷摸摸或光明正大地打量著哈利，哈利低著腦袋，假裝自己在欣賞盤子上的花紋。

精美的甜點過後，鄧布利多在教工餐桌後面站了起來，禮堂一下子安靜了。他張開雙臂，用一個擁抱的姿勢和大家打招呼，焦黑幹枯的右手露出來，引起一片竊竊私語。

“他的手怎麽啦？”赫敏驚愕的問。

“我和你們說的，受傷了。”哈利小聲說，直到鄧布利多用袖子擋住手也沒能把視線移開，“這已經是好的情況了，控制住了……”他難過地說。

“那只手看上去像是死了。”赫敏臉上帶著難受的表情，“你說受傷，我還以為只是……有些傷永遠治不好，古老的咒語……還有一些魔藥是沒有解藥的……”

“弗雷德和喬治真是離了學校也在給費爾奇添麻煩。”鄧布利多提到費爾奇禁止學生攜帶韋斯萊魔法把戲坊的東西，羅恩趕緊試圖把話題岔開。赫敏嘆了口氣，沒再繼續說話。

現在，鄧布利多已經開始宣布今年的教授變動了。首先，斯拉格霍恩，魔藥學教授——禮堂裏的人不約而同地重覆著“魔藥課”這個詞，尤以斯萊特林最響亮。

“與此同時，斯內普教授，”鄧布利多提高了聲音，“將擔任黑魔法防禦術課的教師。”

哈利和斯萊特林的學生們一起鼓起掌來，納威看起來嚇壞了，叫迪安扶著才沒掉下椅子。議論又持續了一會兒，鄧布利多安靜地等待著，確認議論平息才繼續說話。

“這座禮堂裏的每個人都知道，伏地魔和他的隨從再次興風作浪，並且勢力在不斷壯大。”

禮堂裏騰起一股緊張的、揪心的沈默。哈利往斯萊特林長桌看了一眼，德拉科正襟危坐，潘西、克拉布和高爾都面色凝重，布萊斯一只胳膊有些歪，似乎握著誰的手。

有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哈利微笑了一下，繼續聽鄧布利多講話。宴會結束後，羅恩和赫敏去履行級長的職責，哈利慢悠悠晃在最後，德拉科很快走了過來，他已然又一次把照顧新生的任務丟給了布萊斯。

“我真懷疑，斯萊特林們知道他們的級長到底是誰麽？”哈利說。

“布萊斯還不敢奪權篡位。”德拉科擺弄著哈利的手指，叫兩人十指交握，“反正他也高興和潘西湊到一起去，我這是為了他好。”

“你總是有道理。”哈利踢了他腳後跟一腳。他們沈默著走了一段路，哈利摩挲著德拉科的掌心，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開口問心裏的問題。正躊躇，一只巨大的手突然在他肩膀拍了一下。

“哈利！”海格高興地說。

“海格！”哈利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大朋友，“我剛才還在想——你為什麽遲到？”

“我跟格洛普在一起，”海格高興地說，“忘記了時間。現在，他在山裏有了一個新家，鄧布利多安排的——是一個漂亮的大山洞。他比待在禁林的時候開心多了。我們好好地聊了一會兒。”

“聊——？”哈利驚喜地問，“他已經會說英語了麽？”

“是啊，他進步可大了。”海格驕傲地說，“你會感到吃驚的。我在考慮把他培養成我的助手。”

“他也對神奇動物感興趣麽？”哈利問。

“這我不太拿得準。”海格撓了撓頭，“不過，先讓他學點兒什麽，是不是？等他明白道理、學好英語，他就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什麽了！”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手，高興地說，“好了，我們明天見，午飯後的第一節課，早點過來！”

“呃——抱歉，海格！”哈利歉意地說，“你知道，我想成為一個傲羅……所以這一年，我只準備選傲羅需要的那幾門課！”

“哦——什麽？”海格有些摸不清狀況似的說，“怎麽——不來了？”

“真是抱歉。”哈利說，“但是我保證，平常沒課的時候會去看你，好麽？也許——就在你上課的時間什麽的，旁聽一下。”

“好，好……”海格有些沮喪地說，“我本來還準備了……也沒辦法，畢竟你有自己想做的事不是麽？傲羅——挺好的！”他重又高興起來，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好吧，有時間就過來看看——我先回去備課了！”他轉身大步離開了，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沮喪。

“我真的沒叫他難過吧？”哈利嘆了口氣，“我想了很久都覺得還是直接告訴他好……”

“他肯定沒在意。”德拉科肯定地說，“尤其你知道，這一次不是只有你們三個給他面子。”

“是啊……是啊。”哈利不確定地說，“我明天有時間還是去看看……對了，你準備選什麽課？”

“魔藥，草藥，變形學，魔咒，和黑魔法防禦術。”德拉科說，“我們應該是一樣的課表。”

“是的，一樣。”哈利瞇著眼睛笑了笑，“還有一件事——斯萊特林什麽時候搞選拔賽？”

“我們分開進行吧。”德拉科想了想，“我要看他們的能力，需要大一點的空間。”

“那我能不能——”“如果你不被扔出去就能。”德拉科說，“我歡迎男朋友來探班，希望我的男朋友也歡迎我去。”

“當然，當然。”哈利用食指撓了下臉頰。他們又繼續走了一會兒，走到了該分手的地方。吻別後，哈利躊躇片刻，還是拔腿追上了德拉科。“等——德拉科，我——我還有個事情想問你。”他說。德拉科站住腳，詢問地回頭看著他。

“就是……那個任務。”哈利艱難地說，“我是想說，既然伏地魔沒有給你……他是放棄了，還是……交給別人？”

“我也說不清楚。”德拉科思索著，“他上輩子顯然是盼著我完不成，好懲罰馬爾福家。這個任務到底是不是必要我也不清楚……但是交給別人，你可以放心，曾經這時候除了我，他也沒有把目光放到過哪個十六歲身上。”

“我不是擔心別人。”哈利嘆口氣，“只是，我還記得克拉布後來……如果伏地魔想叫他們之中的誰……”

“那我會發現的。”德拉科輕輕拍著哈利的肩膀，“其實從我曾經的境況看，最有可能的人是西奧多。他爸爸接二連三做錯了事情，是很有可能被懲罰的。但是我有註意到他，除了有些憔悴，到沒有別的什麽……”他兩手按住哈利的肩膀，輕聲到，“別這麽快就開始擔心，行麽？他多半是找斯萊特林的，我會盯著些。”德拉科的拇指按上哈利的嘴角，扯著他露出一個笑。“這才剛剛開學呢。”他說。

“我知道。”哈利無奈地笑笑，“我只是不想你到時候……我們現在的關系都比曾經好，不是麽？”

“不會的。”德拉科保證一般說，“我們不就是為了避免而來的麽？只剩兩年了，不會的。”他再次親吻了哈利，月色呢喃搖動時光，輕飄飄一縷隨風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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